10月29日，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召开2021年前三季度有色工业运行情况新闻发布会，有色协会党委常委、副会长兼秘书长贾明星就有色工业前三季度的运行情况等热点问题回答了记者和企业代表的提问。
经济参考报：近期，因电力供应紧张，有很多企业停产，特别是耗电大户电解铝企业，成本进一步上升。目前，市场上担忧的是，在“双碳”目标的大背景下，能耗双控可能会成为一种常态，这样是否会影响到行业的发展，特别是电解铝行业的发展？行业企业将从哪些方面来应对？
贾明星：现在，有色金属全行业都面临“双碳”目标下能耗双控的问题，有色协会与国家发展改革委和工信部一起做了有色行业的碳达峰方案，我们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到2060年必须完成碳中和目标。电解铝行业是碳排放大户，完成这个目标的压力很大，但是我们一定要按步骤地完成“双碳”目标。这对于整个有色行业，特别是对电解铝行业的生产一定会有影响，但我们认为影响不会太大。
因为从目前来说，有色金属的价格还是比较好的，所以企业生产的欲望很强。尽管局部有一些拉闸限电，但从整体来说，生产开工率还是可以的，从前三季度来看，生产增速达到了7.9%，是近几年比较高的一个增速，所以我们相信，全年有色金属整体生产还会是平稳运行的。
经济日报：近日出台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指出，要完善出口政策，严格管理高耗能高排放产品出口。有色行业原材料的出口受限，对行业的影响如何？该如何破解？
贾明星：最近，《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的出台，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促进：一是要巩固化解电解铝过剩产能的成果，严控电解铝新增产能，还要严格执行产能置换。二是要推进清洁能源的替代，提高风电、水电和太阳能发电等清洁能源应用的比例。三是要加快再生有色金属产业的发展，完善废弃有色金属资源的回收和加工网络，提高再生有色金属的产量。再生金属产业现在总量已经接近1500万吨，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量。
《意见》的出台，推动了对资源的回收利用和保护，也推动了再生金属产业的发展。再生金属生产与原生金属生产相比，大大节约了能源，也降低了碳的排放。所以，要加快推广应用先进的绿色低碳技术。比如，在有色金属生产过程中，有余热的利用，但是对低温的余热利用技术，还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利用余热可以推动单位产品能耗的持续下降。有色行业一定会配合国家“双碳”目标，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
科技日报：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党委书记、会长葛红林曾说：“跨周期调节要突出战略眼光。”面对行业周期性波动，有色协会怎样引导行业避免价格非理性大涨大跌？
贾明星：葛书记这篇文章我好好学了，有色金属行业是有周期性的，其实全球经济都是有周期性的。最近这一周期就是价格都在上涨，所以需要国家的宏观调控，我们要顺周期调节，也要逆周期调节，还要跨周期调节，这是宏观调控的最佳思路。
但是顺周期调节要好调节一点，逆周期调节就需要政府加大宏观调控力度，而跨周期调节就是要加强对市场的研究，对产业的研究和对全球经济格局与国内经济格局的研究，我们要做出一些预判性的成果出来，要引导企业。比如说在价格涨幅太大的时候，要尽可能地把涨幅降下来，我们希望价格要平稳运行，不能忽高忽低。一味地涨肯定是不可能的，无论资源、能源还是环境都保证不了；一味地降也是不可能的，降到成本线以下企业经营将全部亏损，也维持不住，所以怎么维持平稳地增长、怎么跨周期调节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课题。我们力争把这个做好，配合国家政府，做好对企业的宣传指导工作，但是也要加强研究，预判要准确，这样才能完成真正的跨周期调节。
中国有色金属报：上半年，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高，这使得有色金属企业阶段性业绩看上去很亮丽，但原材料、能源等各个环节都在大幅涨价，原铝生产成本不断升高，这就造成铝价上涨但实际企业利润却在下降的局面。在此情况下，如何保证行业的合理利润？企业如何保持竞争力？如何做到可持续发展？
贾明星：确实，有色产品去年到今年上半年价格上涨得很快、很高，全行业的盈利水平非常好。目前看，前三季度的数据都很好，但最近一段时间，价格在震荡回落，特别是铝价，现在的价格已经回到了2万元/吨以下。但是，成本也在增加，增速比价格增速还快。现在氧化铝接近4000元/吨，按2吨氧化铝出1吨电解铝计算，1吨电解铝的氧化铝的成本就会达到8000元。而且，现在电价涨得很厉害，再加上辅料、炭素也在涨价，整个电解铝的盈利空间越来越小，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大宗商品经营的底线永远是成本，在价格下行的过程中，低于成本线以下的运行不会持续太久。随着成本的推高，价格也会在高位震荡运行。大家要去掉一些幻想。价格上涨，企业盈利水平很好，下降就都会亏损，价格永远高涨，成本很低，这是不可能长期维持的。价格高了，成本也会上涨，这是一个动态平衡。我认为，目前还是很合理的，对于有色金属大多数品种来说，目前的价位还是能盈利的，盈利空间相对来说还是不错，比前几年的情况要好得多。所以，我觉得目前整体情况很好，回探、震荡回落也是正常的，任何一个市场都不会一味地上涨。
工人日报：在新冠肺炎疫情持续了近两年的背景下，有色企业“走出去”的情况如何？受到了哪些影响，又是如何应对的？协会在有色企业“走出去”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对企业有何建议？
贾明星：从成果来看，有色企业“走出去”的效果非常好。企业一定要“走出去”，因为我国铜、铝、铅、锌等资源的对外依存度越来越高；同时，我国有色金属总产量中的90%都用于国民经济建设，保障了国民经济的高速、健康、稳定运行和国防军工的重大需求。但是，有色企业目前“走出去”的压力非常大。自疫情以来，企业面临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在外人员回国难。有的员工已经在境外待了两三年的时间，精神压力极大。在回国的过程中，还面临着被传染新冠病毒的风险。除此之外，全球大量优质资源已经被许多发达国家占有，剩下的资源都是基础条件差、难开采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还有一些来自不同政体和文化差异的干扰，导致企业的员工不稳定，生产受损。
但是，我们也有优势。第一，中国人非常勤劳、能吃苦。在很多地方，水、电、气都没有，但是中国企业就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建成一座现代化的采选工厂，这个是国外企业望尘莫及的。第二，在原材料的采、选、冶领域，我国的技术、装备、队伍都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我国有色企业在海外矿产资源开发方面硕果累累，也有很多困难。协会一直在联合企业，积极地将他们遇到的问题，及时向发改委、商务部、外交部等部门反映，争取使我们的海外矿产资源开发越来越好。
人民网：火电是有色行业的主要用电方式，因而煤炭价格上涨、区域限电等情形也时常波及有色行业，近几年倡导产能转移、使用清洁能源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请问目前有色行业产能转移情况如何？我们是否有可能转变主要用电方式？
贾明星：我国有色行业现在依然是以燃煤发电为主。所以，我们要在降碳方面做工作。其实，现在已经出现了许多好的趋势，比如，云南省的水电转移就很明显。但是规模的快速扩张，使得云南水电铝的供给不足，不过，通过市场的回调以后，现在看还是不错的。在西北地区，有风电和光伏发电。风电和光伏发电必须配套火电才能真正与电解铝生产结合起来，但是火电的比例会大幅度降低。此外，我们在电解铝生产技术方面还有一些潜力可挖。中铝系企业做的工作非常多，惰性阳极、导电杆电阻降低等研究和科技创新力度也很大，最近还可能会有一些突破性的成果。与此同时，明年电解铝的碳排放还可能会进入国家碳交易体系。市场化手段和国家宏观政策双轮驱动，我们的思路已经很明确，在方方面面都在探索。
中国工业报：日前，国务院印发了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的通知，有色金属碳达峰是其中的重点内容，而电解铝又是有色行业碳达峰的重点内容，您能否为面临重重压力的铝企业提供一些发展建议？
贾明星：我们国家整体来说是缺能源的，而电解铝是耗能的，所以我们不希望低端产品出口，在退税方面可能会有一些政策调整。我们还要使用绿色能源，包括水电、光电、风电，还有目前正在探索的核电。如果核电能应用到电解铝生产中，我相信效率会非常高，效果也会非常明显。对企业来说，有两个大方向：一是使用清洁绿色能源。我国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风电和光伏的装机量最大，核电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二是通过科技创新降低能耗。我国电解铝生产可能是全世界最节能的，目前采用综合交流电耗，在技术上还有下降的空间，我们正在研究探索。
《中国有色金属》杂志：赤泥、铝灰渣等固废、危废处理越来越成为有色企业头疼的问题，请问目前处理的痛点难点在何方？政府、协会、企业各方可以在哪些方面做出何种努力？
贾明星：赤泥和铝灰渣是影响电解铝产业健康发展两个最痛的痛点。赤泥和铝灰渣的综合利用在技术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我们可以把所有有用的东西提取出来，也完全能做到无害化处理，最后的渣也会变成建材用砖，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成本。成本高，谁也不愿意做，做了就是加大企业的成本。所以企业大部分还是采用堆埋的方式处理。但是，现在国家对尾矿坝进行了更严格的控制。
协会做了很多研究，最近还专门成立了赤泥综合利用推进办公室。曾经，为了刺激电动车的发展，西方有些国家规定要做燃油车必须给政府交钱。我们也在探讨，电解铝企业过去亏损，再让企业交钱不可行。目前，电解铝企业都能盈利了，所以为了后续的长远发展，要配套一些政策，比如补贴或者相应的财政政策支持，只有这样，赤泥和铝灰渣等固废的处理马上就行得通了。我们期望国家政策支持，相信会看到良性循环的这一天。
五矿有色金属股份有限公司：有色金属价格在第三季度波动得很厉害。随着时间快到年底，能耗双控在各个地区执行的力度也在加大，再加上国内有些地区能源确实紧张，拉闸限电的情况时有发生，对有色企业，特别是冶炼企业的影响比较大。请问您对第四季度有色工业的运行情况怎么看？会出现比较明显的下滑吗？另外，有色企业特别是冶炼企业应该如何应对能耗双控、能源紧张的情况？
贾明星：我国电解铝工业高速发展，产能扩张太快，铝价和资源都支撑不住，使得10多年以来企业大面积亏损。但市场就是市场，永远由供需调控，需求增加市场就会起来，所以现在铝价涨得很好。如果价格掉下去，企业的盈利点降低，企业又没有积极性，双控和限电政策对企业的影响会更明显。但是，我个人对电解铝工业充满信心。通过几十年的高速发展，在国家的调控下，电解铝产能控制得非常好。我国电解铝的技术和装备是全世界最先进、成本最低的；另外，我国电解铝生产建设的水平也非常高。因此，控制住了中国电解铝的产能，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全球电解铝的产能。另外，铝这个材料是非常好的，国防军工、交通汽车、百姓的日常生活、建筑等领域都在使用铝。因此，铝的消费用量会越来越大。铝市场是一个很好的市场，所以我看好电解铝的后市价格，只要价格好，企业的积极性就一定会高。当然，我们也要遵守“双碳”目标、“双控”指标，在“双碳”“双控”下维持高速发展，守护环境，对人类负责。
中铝国际贸易集团有限公司：短期来看，能耗双控、限电措施等对企业的平稳运行带来很大挑战。综合能耗达标会不会是企业未来1-2年内的主要潜在困境？如何应对这个困境？
贾明星：企业一定要加大对科研的投入，我相信这方面的潜力是非常大的。无非就是初期投资大一点，但是如果能实现大幅度节电的话，就是完全值得的，比如，把阴极的石墨全部用铜来替代，以及余热利用等。而且从长远来说，这个市场现在是国际市场，越增加科研投入，门槛越高，发达国家就越望尘莫及。当年我们科技不发达的时候被限制，吃了很多苦。现在我们走到这一步，就要做好，我对此充满信心。另外，要坚持总量控制、产能置换，走高质量发展之路。
北京安泰科信息股份有限公司：1-5月份，电解铝产能下降还是很明显的，前10个月大概下降了250万吨。在能源双控的背景下，有色行业尤其是电力消耗比较大的企业为了实现清洁、环保、节能，在智能制造方面有哪些工作可以做？另外，去年协会成立了智能制造联盟，1年多来，联盟做了哪些工作？
贾明星：党中央、国务院高瞻远瞩地提出高质量发展，使行业受益匪浅，如果行业还走规模式的发展路线，一是投入很多不能盈利，二是资源和环境支撑不住，所以智能制造也是行业发展的方向，不走就会被市场淘汰。智能制造讲的是科技创新，对有色行业节能降耗、环保、降低成本等都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因为电解铝槽和铜、铅、锌冶炼的炉子温度太高，而智能制造的关键是数据采集，所以造成了我们在这方面的落后。但是，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有色行业在智能制造领域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目前，株洲冶炼厂搬迁项目可能是全世界最先进、最智能化的铅锌冶炼项目；加工领域智能化水平的提高也非常快；中南大学在电解铝智能化这一领域的研究也有很大的进展。智能制造的潜力是无限的。当然，企业要实现智能制造，投资非常大。技术不成熟要慎重，而如果技术成熟了，一定要迈出这一步。协会反复宣传，国家的大政方针一定是高瞻远瞩的，是方向性的，不走，企业就难以为继。现在，很多企业已经尝到了智能化的甜头，因为产出比投入大，实现了良性发展。
